全烧

【邪念丛活动】我应该在车底

今天不巧是冬季最后一波降温寒潮。

香取打开窗给房间通风，猛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工作的日程在半小时后开始，他揉着睡成一团稻草的头发，在衣帽间里真诚地思考了十分钟，才选定了要穿的衣服。自从出了私服本，每一次出门都得有点“服痴”的意思才行，不然人设会崩的。

不慌不忙地整理完后，他到了楼下的同时，公司车缓缓停在面前。经纪人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样子，揉了揉眼睛。“香取桑，您今天竟然……”

“开你的车。”香取温柔而略带杀意地说。经纪人哈哈一笑，转动方向盘驶向工作地点。

实在按捺不住自己从早上睁开眼睛就雀跃着的心情，香取把手搭在驾驶座后面，笑眯眯地与经纪人搭话：“我也是会有积极向上的时候呀。”

经纪人：“希望每个早上您都能像今天这样。”说罢看了一眼仪表盘，注意到日期后笑了起来：“看来是不行。”

“嘛，可能明天也是这样。”香取心情很好地倒回后座座椅，望着飞速向后离开的东京街景，用鼻子哼起了歌。

 

草彅在闹钟第一声响就一跃而起，推开卧室的门准备去洗漱，毫不意外他的法国斗牛犬已经醒来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奶油色的狗狗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他的裤脚，他一边稀里糊涂地刷牙，一边说：“抱歉哦，今天我会回来的！”

狗狗停了下来，用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审判地看着他。

“真的。”吐掉了泡沫，草彅抹了把脸，把狗狗抱起来，“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我带你一起去。好吗？“

在爸爸的臂弯里安心地躺了一会儿，草彅再度放手把它落到地上时，狗狗的表情看起来有了几分数，走到食盆边上摇了摇尾巴。

“等我一下啦……”草彅慌张地看了一眼狗粮所在的地方，又看看已经拿在手上的外出衣服，决定还是先换好衣服再说。在他把上衣套到身上的同时，放在卧室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按了免提，同时开始换裤子：“喂？”

“草彅桑，我还有十分钟就到楼下了——”

“我知道了！”

用最后几分钟倒好水和狗粮、简单扫除了一下狗窝，草彅抓起前一晚就整理好的包，咬着门卡冲出家门。直到坐上了在地下停车场等着他的公司车，他才松了口气。经纪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略带担忧地问：“还好吗？把所有日程都提前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其实也有可以调整的空间，您看……”

“没关系啦！”草彅打断道，还想说点什么，张着嘴没发出声音。觉得有点奇怪，经纪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的草彅，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从安排日程到草彅请求他调整时间段的过程后，心下明了地点点头。

毕竟，今天是1月31日嘛。

 

偶像的生日，有很多奇异的过法。现在年轻一点的偶像，一般都会举办粉丝参加的生日派对。或者，就在公司和平日照顾自己的经纪、宣发等人一起过。如果在生日当天去了对外的工作场所，比如广告、杂志、电视剧，那么相关事务的管理组就会送上生日蛋糕。即使不是当天，只是正好在生日那天的前后一周，都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以上情况，过生日的本人都要拍下精心构图的照片，发布到自己的SNS账号上去，这样才算完事。

香取在今天之前，已经过了两次生日了。一次是广告商送的蛋糕，另一次是广播方面。那天录音的时候工作人员搞了突然袭击，在他和草彅对着话筒准备切入下一个主题的时候，唱着生日歌推了一只巧克力蛋糕进来。

“诶？不是说好下期才是香取慎吾生日SP吗？”香取抖了抖稿纸。

放送作家举起事先写好的提字板。

“‘因为香取桑过去这一年带给了粉丝还有本节目听众们很多惊喜，所以我们决定以惊喜的方式为您庆祝生日！’”香取读了一遍，“嘛，谢谢……但是你们也太随便了吧！”他转向一副风轻云淡表情的草彅：“tsuyopon你知道的吗？看你一脸平静的样子。”

草彅茫然地摸摸头：“啥，已经快到你生日了？”

现场一片沉默，差一点就进入危险的8秒寂静。香取先是略带不满，想了想又神伤地低下头，嘟哝道：“你最近很忙，我也不是不知道。”

草彅如他所料，手足无措了起来：“我确实不记得今天几号了。”

“今年的生日礼物，你有没有考虑过呀……”

“我……我有！”草彅拍案而起。

香取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草彅的眼珠不安地左右晃动，心虚地摇晃身体，像是他们之间的巧克力蛋糕，松软甜美，看着就很有食欲：“我……真的有。比去年更好的礼物，我一定会找到的！”

这家伙，怎么不到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准备的事实啊。香取笑倒在桌子上，但停止了继续追击，转而拿起分蛋糕的塑料刀。“好，听众朋友们大家都听清楚了吗？三天后就是我香取慎吾的生日了，在下周的广播收录里……播出要下下周了吧，到时我会向大家报告我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诶，要做吗？要做生日report环节吗？！”草彅垂死挣扎。

“就这么决定了，那么接下来进入新的环节——广播蛋糕时间~”香取切下蛋糕，强行完结了这个环节。

偏偏是这一周，尤其是这一天，两人分别的工作行程都排得非常满，几乎追上了三十岁时过的地狱日子。他们在广播的录音后，甚至都没能互相发个Line什么的。虽然香取和草彅平时也不怎么这样联系，但不能，和不会，根本上就是有区别。香取至今也不知道草彅今天会不会出现，是在工作场合，还是在家里？万一，他只用一个Youtube更新就把这事儿打发了，那自己满心的期待怎么办？

不过，香取清楚，草彅已经不是那种把别人内心纠结不当回事的小孩了。起码二十几年前，他为此是吃了很多苦头的。香取安慰着自己，同时对拍摄的镜头露出灿烂笑容，总算平静下来，开始认真听取广告导演的指示。

除了这短短的几秒钟，今天的工作没有给他太多发呆走神的空闲。拍摄之后是连着两家杂志的访谈，接下来又去商讨潮流店季节新品的事宜，当他从品牌方的会议室里出来，惊觉已经是黄昏时分。仍然处在冬季，日光还没有变长，他眼睁睁看着太阳在高楼大厦的海洋中沉没下去，担忧神色溢于言表，让他身旁的经纪人悄悄叹息，摸出手机向对方联络：

 

——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边的回信很快就来了：

——牙败。

 

电影的拍摄需要制作一场雨，偏偏器材出了不大不小，需要更换零件的问题。一干演员从各自为王，到了坐在一起对台词，又更挤在一起在炉子上烤起作为慰问品送来的番薯，几乎要当场结拜认下兄弟姐妹的熟悉程度，器材的状况还是不怎么好。即将要去淋这场雨的同伴们忧郁地互相交换眼神，草彅则是不停地戳经纪人，问他现在的时间。

“别问，问就是离上次我答你还不到十分钟。”经纪人面无表情地说。

“草彅桑有什么急事吗？”旁边的共演随口说，“总感觉，你今天有点焦躁哦。”

被戳中心事的草彅羞愧地低下头，不安地说：“不好意思，没什么。”

不能再问了，也不能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更不能转嫁成跺脚。彻底被封住了宣泄渠道的草彅只能撅着嘴做一只引颈盼望的鹅，祈祷这场人造的雨快一点浇落到他的身上。明明按照流程走的话，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结束了淋雨，进入下一个全神贯注的长镜头，即使谁会因为漫长的台词而卡壳几次，事情也会在他的预料之内稳稳收束。

我是不是没有预知的才能呢？草彅忧心地想，不禁轻轻地跺了跺脚。

随着鞋跟在地上磕碰的声音，工作人员那边传来了喜报：“器材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进场！”

 

“啊。”香取盯着厨房，简简单单地感叹道。

在工作结束后他没有吃晚饭直接回了家，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躺了一个小时后，翻身起来，把草彅前两天带过来的食材拿出冰箱。烦恼要不要自己动手，“今日我最大”的心态使得他决定驱车去向不远处的画室，有一幅画正等着他去收尾。

不过，直到他走出画室，手机依然保持沉默。他坐在车里用沾着颜料的手指来回滑动屏幕，又这样等了一阵子，只蹦出了明天的天气预报。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午夜的零点，他长长地叹气，自言自语着“那么忙的话也没办法啦”，发动了引擎。

诶，要真的只是一个“香取慎吾生日当天被爆放鸽子”的故事就好了。当他走进家门，发现一只在哪里见过的奶油色法国斗牛犬理所当然地坐在他的拖鞋上，家里开了雾黄色的夜灯。香取轻手轻脚走进去，在厨房发现了刚刚洗完手的草彅。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香取说。

草彅根本不接他的话，系好大了两个码的围裙，拿起了菜刀：“你吃晚饭了吗？”

“没吃，好饿。”

“我就知道。这么晚为什么不吃？意面可以吗？再做一道吧。”

“刚，你为什么‘现在’在这。”香取不由皱起了眉，“你明天的行程不是更忙吗？早睡的人熬夜会……”

“我不来的话你会伤心吧？”

“才不会。”

草彅：“那我回去了？”

香取装作无动于衷：“你来都来了。……哎，喂，等一下，不要走。”

草彅重新拿起拆了包装的意面面条，扔进装了水的锅里后，继续处理案板上的蔬菜之前，指了指案板旁边的塑料盒。香取拿起盒子，发现是猪五花，那他对等会儿的菜谱也心里有数了。他把塑料膜揭下来扔到垃圾桶里，轻轻放回去。

“谢啦。浓一点？酱汁。”

“嗯。”

草彅盯着手里的东西说：“抱歉，没有及时过来。”

香取其实已经不会觉得这算什么大事了，社会人就是会有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时候啊。可是草彅没有看他。草彅就算是面对带着恶意的人群，都能勇敢直视的，但是此时此刻没有看他，俯下去的后脖颈渐渐红起来。

香取仰起头对着天花板“啊——”了一下，像为了冷却而排出大量水的过热机器。他再次看着草彅说：“没关系。你干嘛这样？”

“很烦！我都订好今天去取给你的礼物的！结果收工都十点多了，取也取不到，我还要跟店里说不好意思我明天找人代取！”草彅一个爆炸，气鼓鼓地把平底锅扔到炉子上。“搞毛啊！”

“好了好了，不气。”香取哭笑不得，拍了拍草彅的背。

“哎，今天就只带了蛋糕。”

香取心中亮起一盏明灯。他立刻用激光眼扫视厨房，在靠近烤箱的地方看到了包装得闪闪发光的娇小纸盒。编织了亮丝的缎带像花朵一样散开，开口处点缀小小的花朵，盒子也是精致的暗纹，那么里面的蛋糕，应该是即使形状迷你也能让人感到无上幸福的美味吧？他向着纸盒伸出手，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到手里，正要怀着感激感谢的心情打开时，注意到：

 

宠物用。

 

法国斗牛犬在他脚下摇起了尾巴。

 

“今天本来嘛……要去拿礼物，然后还要去蛋糕店的，可是都没办法啦，还好昨天我把买给汪酱的蛋糕拿回家了。”草彅把猪五花倒进热锅开始翻动，看着已经石化的香取，“怎么了？”

香取震撼：“我生日你为什么要给它买蛋糕？！”

“我们俩吃蛋糕的时候它一个狗看着多可怜啊！慎吾大笨蛋！”

 

下周的生日report环节，香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这个“看到蛋糕以为是自己的没想到是狗的”故事后，沉痛地说出了对今年生日的总结：

“我应该在车底。”

-完-